如此嘛!倒在地上的样子真逊啊!”
“他的队友理都不理他一下, 笑死, 连他们教练都没再看他一眼。”
“好强啊!这个青叶城西真的强的离谱!到底有没有人和我说一下为什么他们之前从来没打进过全国大赛?”
“还说下半场是清涧寺和鸥台的对决,结果清涧寺三十二强就被抬走了!”
“喂喂!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你们看清涧寺的那个教练好像在和裁判说什么,刚刚最后那一球会不会被判定为违规啊?”
“不会吧……”
和其他议论纷纷的观众不同的是,青叶城西这一侧第一排观众席内气氛有些奇怪,原本想要为了自家舅舅欢呼喝彩的小朋友也被自家母亲一把捂住了嘴巴,安静地坐回到位置上。
她们旁边,一个戴着宽大墨镜的女子手里拿着手机,一整场比赛里都打开着摄像机,将镜头对准赛场上的某个身影,放大,然后再放大。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占据着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
“阿雪。”她身旁的女子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这个名叫阿雪的女子才恍然初醒,她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匆匆接过纸巾, 情绪有些崩溃地捂住了眼睛,夺眶而出的泪水几乎是瞬间打湿了这张纸巾。
“对不起……对不起……”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在颤抖,低喃着不知道在和谁道歉。
“青岚,我……我以为给他足够多的钱,他就会好好照顾……”
“我的孩子。”
她的脚下被扔着一份文件,上面似乎记录着一个少年这些年来窘迫又可怜的生活,好几张纸已经被滴落的液体打湿了字迹,又被人揉的稀巴烂。
【国中,排球部替补,正式比赛仅上场一次,后被要求留级一年,为了适配一名主攻手的年龄。 】
【重度焦虑症,【止痛药购买记录1】,【止痛药购买记录2】,【3】,【4】……】
【高一,排球部替补,从未上场,疑似被其队友霸凌孤立。 】
【暑假打工:餐馆后厨帮工,发传单,家教,手工香薰店杂工。 】
【高一学期末,被诬陷损坏清涧寺排球部体育用品,因无力赔偿被开除。 】
【五月,只身前往宫城县,转学到青叶城西。 】
【六月,被断生活费。 】
……
她身旁的名叫青岚的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说:“我让小彻去问一下,看看那孩子愿不愿意见你。”
月见青岚也根本没想到,那天晚上接到自家儿子电话问起家中客厅挂着的那副画之后——那幅署名为“风间雪”的画——然后会得知这样让人心痛的事情。
阿雪的孩子,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的那样不好。
风间雪和她是二十余年的至交好友,她们同为名气颇盛的画家,还曾经一起住在宫城县互为邻居,她知道阿雪离开日本远赴他国的原因,知道她的儿子名叫风间舟遥,小名舟舟,也知道她写过一封又一封信件寄往日本而杳无音信,知道她的前夫总是和她说“孩子过得很好,但是不想见你……讨厌你……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想见你……”
阿雪十一年没敢回日本了。
直到阿彻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很严肃又带上一点微不可查的愠怒,他问:“妈妈,那位名叫风间雪的女士是您的朋友是吗?您能帮我问那位女士几个问题吗?”
停顿了许久,深呼吸的气音传来。
“她……知道她的孩子连洗衣机都用不起吗?知道、知道他裤子穿到短一截也舍不得换?知道他从东京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被赶到宫城县?!知道他连救了一只小猫都需要把自己的所有东西抵押掉吗!”
说到后来,她听见她的儿子语气不稳都有些哽咽了。
“她知道么,他的儿子在某个寂静无人的深夜,推开空无一人的家门,兴高采烈地说:妈妈,我回来了。”
听到这里,月见青岚猛地闭了闭眼睛,她没想到从她儿子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真相,她声音里也夹杂着隐秘的疼:“阿彻,我们明天回来,妈妈和她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