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还不得天天用这种话来拿捏我?
“该吃药了。”
单手拆开药盒,铝箔纸发出细微的脆响,另一只手却不得不一次次抵住少女歪倒过来的肩膀。她昏沉地靠着自己,发丝凌乱地蹭在他颈侧,和平时那副冷淡矜持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反差也太大了……“他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拨开她滑落的额发,“你醒过来不会要杀了我吧?”
想到她清醒后可能露出的羞恼表情,忍不住弯起嘴角,正想抽身去接水,却被希珀环上来的手臂绊住——她像是本能地缠住了热源,甚至扯开了他的衣领,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
“啧,粘人精。”
看着怀中难得撒娇的恋人,眼底漾开一片温柔。大概和所有生病的人一样,虚弱的时候都格外脆弱,心灵也是如此。五条悟索性将人往上托举,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起身去拿起玻璃杯接水。
他早已习惯了恋人的疏淡——那种若即若离的矜持,不算热烈,却足以让他回味。希珀的喜爱总是隐晦的藏在眼睛里。偶尔一个轻佻的玩笑,或是在他毫无防备时落下的一个吻,便让他心跳失序,暗自欢喜。
可今天不同。她忽然缠上来,手臂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后背,毫无预兆地黏人起来——这算什么?她终于肯短暂地卸下那层疏离的壳?
等她敞开心扉,真不容易啊。恋人总是披着笑容把自己裹起来,他试过很多次,用玩笑去试探,用温柔去靠近。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笑意不达眼底,像隔着一层雾霭,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直到今晚,高烧后的胡言乱语——这是她第一次谈及自己的内心,让他窥见里面藏着的细碎伤痕。
他们是恋人啊,希珀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向他索要一切她想要的东西。撒娇也好,任性也罢,甚至是毫无道理的占有欲,自己都准备好了全盘接受。可她却总是过分沉默,连一点试探都没有。
五条悟有时会想,希珀是不是从未真正依赖过任何人?她独自消化情绪的样子,她客气疏离的微笑,她连争吵都克制得体的模样。
稍微任性娇纵一点,或是蛮横地霸占他的周末,至少那样他能确信——希珀是需要他的。
连无理取闹和任性都没有的话,她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会感到不安的?
所幸,他的耐心还不错,等到了她心口的裂隙。说他卑鄙也好,趁人之危也罢——他认了。
平日里希珀清醒克制,出口的话再三斟酌。可此刻,那些清醒时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像融化的蜜糖,黏黏糊糊地从她唇间溢出来。
良心不安?
绝不可能。
他只想再多了解一些关于她的事。
毕竟等天一亮,希珀又会变回那个滴水不漏的她。此刻这难得的坦诚,是他偷来的。
就当是照顾病人的回报吧。
照顾病人,远不止是按时喂药、测量体温这般简单。
要学会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未说出口的渴求,真正的照料是陪伴时握住她手掌的温度,是她惊醒时轻抚后背的节奏。
笑着用下巴蹭了蹭她发顶,感受到怀里人又往颈窝处钻了钻。温水注入杯中的声响里,他的手掌始终有节奏地轻抚着她后背,走动时特意放慢了步子,怕晃着她。
杯沿凑到她唇边时,还不忘轻声哄着:“啊——张嘴。”
“慢点,不要呛到。”
在这最该肆意妄为的年纪,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一个人。
本该是横冲直撞的少年时代——和朋友逃课在游戏厅玩上一整天,在午夜街头撒野般奔跑,为一点小事就能打一架,转眼又勾肩搭背地和好。
可他却过早的学会了等待,像守着雨季的沙漠,把所有躁动都沉淀成寂静。
等她回头。
等她开口。
等她主动。
这个年纪的男孩,哪个不是骄傲又莽撞?偏偏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座随时为她敞开的空城,城门虚掩,旗帜低垂,只等她某天愿意踱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