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便抬头看了墨衣云纹之人的背影,口中轻声应了:“是,义父。”
另一侧之人此时则是侧目瞥他二人一眼,轻声一哼。
墨然面色可见苍然,回视了他一眼,望着远处轮卷沙尘行近的素帘马车,缓缓道:“你我多年好友。弋之先生却与惊云阁关系匪浅,我与他恐是敌非友……望恕墨然不义,让子葭你夹在我二人之间为难了。”
孔懿听闻当即一声冷笑:“你在胡说什么?你与他是敌非友与我何干?我又有何为难?难道是觉得我与他还能是友不成?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却自幼被定为备受尊崇的‘文首’,而我文榜第一却长年居于他之下……只能做个备受轻视的‘武首’。便是如此,你等还以为我与这厮能是‘友’?未免可笑。”
墨然似是没有料到,回忆之前孔嘉求请自己救助孔懿时的语气,双眉便微蹙了蹙。“那你此行与我来此……”
孔懿冷哼道:“保护文首向来是孔家武首之责,我若不来,族中长老怎么肯放过我和我武宗弟子!”
墨然再忆孔嘉不惜换血、伤退长老也要救他时的神情,不觉无声一叹。
久久,只道了句:“是这样,那许是然多虑了。”
“本来就是你多想。”
此时晚风飖飏,日落参差。那辆远处驶近的马车已至面前。
马上玄衣之人远远便已直目,一直望着城门前那腰挎双剑、襟领绣满苍色滚云的白衣男子。
待到行近,确认其人。立时驱马而至,飞身而落。
“子葭。”行至苍领白衣的男子面前,孔嘉面上仍无情绪起伏,然目不斜视,语声又轻又柔。于旁人毫不过问,竟似将除他以外的人全部无视了。
孔懿面色不善,看着眼前之人目中波澜不起,听闻唤声只不冷不热地对着孔嘉作揖一礼,口中略有些不耐烦道:“孔懿来迟,文首恕罪。”
北曲作为主将,本想上前拍拍孔嘉的肩,以慰他请来神医之功。
哪想自己刚抬起手,孔嘉便又向孔懿行近了一步,自己抬起的手便落了空。
“……”行吧,我拍个寂寞。
孔嘉再看孔懿,上上下下确认着什么,直看得孔懿蹙起眉头明显已极烦厌,方轻浅无绪道:“嗯。”
这一声应的也是孔懿。
墨然看着正缓缓行近的那辆马车,亦未与孔嘉多言。
沙尘扬落罢,璎璃停下马车,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城门前所立的墨衣云纹之人。
墨然眉目温然地回望于她,抬首而静。
随后敛目少许,便缓步行至了马车旁。
——经年同门,念深情浅,似近已远。
凝起的目光中忽然多了那么伤感,他开口,轻言唤道:“师妹,许久未见。”
端木若华目中一瞬空敛,下一刻扶帘而出,空茫的双目对着他的方向。亦安静了一许,而后轻言回与他:“许久未见,师兄。”
……
那一日,毒堡之中,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静谧婆娑。
椅中女子平望前方虚无,与他道:“经年所见虽寥,然师兄于端木,既为兄亦为父,端木莫敢忘怀……只是师兄的身世,端木少时起,便从未听师父及师兄提及过,不曾有过了解……来日若再会,不知师兄能否相告一二?”
那时风吹叶动,久久方落。
墨然立身树荫下,眸光轻恍,寂静许久,终应道:“好。”
……
昔
谈指城前。
墨然伸手将白衣霜鬓的女子从马车中掺扶而出,坐入了璎璃置好的木轮椅中。
主将北曲上前抱拳一礼:“多谢墨先生、端木先生来此相助,肯施援手救谈指数万新兵于水火之中。小将北曲感激不尽!”言罢,躬身对着椅中之人深揖一记。
一身白衣单薄纤瘦的女子面向他的方向,平和地颔首与他:“医者之责,将军多礼了。”
之后北曲领一行人入往城内。
行路间,璎璃本能地多看了一眼那跟随于森云宗主墨然身侧、默不作声的黑衣少年。“这位是?”
墨然温声而回:“然的义子,名却,此行跟从随行于然。”
端木若华听罢墨然的话,便转向那道随行在侧的陌生人息,颔首为意。
明知椅中女子目不能视,黑衣少年看见她的动作,却是本能地抱剑与她回了一礼。
端木听闻声响,温然转目而回。
得见女子眼中温意的那一瞬,少年似乎明白了墨然因何长年执意……
始终难以放下她了……
眉间轻怔,他看着木轮椅中被身后女子轻轻推着行远的那道单薄纤瘦、又净无点尘的背影,忽然也有些莫明的动容。
安稳、宁淡、从容,她如山间幽谷徐徐拂来的一缕清风。
叫人舒意静心,又难以忽视。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的想法,便是她能安立于世间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