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是不是都因为我?
因为我吗?陶陶。
我露出温和的笑:“怎么了?”
陶陶被我这句话吓得又退几步,声音紧巴巴的:“我……我穿着这个衣服是因为……”
我说:“很漂亮。”
陶陶整个人都要红起来,像原本洁白的花朵吸满红色颜料。他眼神乱飘:“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我还有……”
还有胸部。对呀,我早就看过了,小小的鸟雀一样。
我摇了摇头:“还好吧。我见过许多人,各种各样的都有,你并不奇怪。”
多谢我的祖父,我学习到太多为人的技巧以及人性的熏陶。
陶陶眼睛又湿了,黑色瞳仁在眼眶中如同瑟缩仓鼠一样颤,然后立刻转头掩盖住,闷着声音:“好吧。”
陶陶很会给自己找理由,这样都能被我骗过去?除过我演技逼真之外,真的没有掺杂一些想要穿给我看的意图吗?
他漂亮得要命,尤其是将无名指上那个银色圈环摘下来之后,没有那丑恶东西的遮盖便显得更加闪亮。他终于在我面前毫不遮掩,像大方绽放的花朵一样,散发出浓稠的香气,手腕一转一撇间都要勾走我的心神,眼睛一弯一扬间都要吹烈我的欲火。
他明明不再和李荏于窗前表演情涩节目,但我却几乎耽溺于此。
我的白天全是陶陶的,晚上睡觉脑子里也全部是陶陶。
陶陶是现世的精怪与妖魔。我做的所有的坏事都怪陶陶。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陶陶不再想起李荏就要哭,他将更多的时间放回他的花草和小狗身上。
陶陶早晚都要遛狗,早上通常在六点左右——因为那只秋田犬五点多起床,它起来之后就要摇着尾巴跳上陶陶的床去扯陶陶的被子,陶陶被它扰得无法入睡,不得不起来带它出门。
晚上时则在太阳几乎全落下天际,西边还有晚霞,天将黑不黑的时候。
陶陶说天还亮着,不至于害怕,晚霞很漂亮,不太热,又没有太强烈的阳光,很适合遛狗。
这天傍晚时陶陶便出来遛狗。
他已经不是很在乎那些视他不见的人了,呆呆地走过去,别人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别人一样。
我站在阳台玻璃后静静看他。
这次的傍晚实际上并不太符合他的遛狗标准,因为没有晚霞——实际上今天一天都没有太阳,天中阴云密布,如同幕布低垂,压在人心口上一样,空气又闷又热。
这时候突然又起了点风,深绿色的蒲苇荡在阴暗天光之下更显得墨绿,波涛迭起。
风中有些湖水的腥,一些雨的气息。
路上突然跑过一只灰色野兔,闪电一样,我几乎没能看清。但那只秋田犬却看清了,它疯了一样突然爆冲出去,陶陶原本就在神游,牵绳不算牢固,这样一下他被拽得摔倒在地,手便也松开,眼睁睁看着秋田犬跟随兔子跑进蒲苇荡中。
小区种的蒲苇高度可达一百二十厘米,被风吹拂时稍矮一些,但依旧可以将秋田犬完全遮盖住。
陶陶急匆匆自地面上爬起,膝盖的地方蹭得发白破皮,我似乎看见一些红色痕迹。但他没有多看身上的伤口,焦急地唤秋田犬的名字,一边喊着,一边追进蒲苇荡里。
他今天穿着白得发蓝的衬衫,前摆扎进宽哒哒的短裤中,一走进去便陷进泥里一样,晃着细瘦的手臂艰难移动。蒲苇顺着风势齐齐倾倒,剐蹭至他的胸膛下方。
这些蒲苇像恶意的精灵,枝干与叶片摩挲,发出甲虫搓腿的声音。它们连着湖水,显得绵绵无边,仗着数量一齐欺负陶陶。
我知道蒲苇生长的地方土壤被浇得湿软,陶陶的每一步都陷进泥里,都走得艰难,他卖力地叫秋田犬,但那只蠢狗在我的俯视视角下却越跑越远,没有脑子一样追兔子。
最好淹死了。
我盯着陶陶,看他无助的、焦急的、泫然欲泣的神色。他的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半长发也飞舞,凌乱地贴在面颊上。身前是灰色的湖,头顶是黑沉的天空,深陷举步维艰的墨绿蒲苇荡,如同一颗孤立无援的芥子。